周八駿
2025年6月上旬,特朗普重主白宮不滿5個月,卻陷入管治困境,主要表現(xiàn)在兩方面,其一,同馬斯克決裂,削弱特朗普管治的精英基礎;其二,洛杉磯騷亂,分化特朗普管治的群眾基礎。
特朗普與馬斯克在前者競選總統(tǒng)期間、當選後和重返白宮初,關係密切,但各具個人懷抱,分裂是預料之中,但是,分裂之快、之烈,是令人側目的。所暴露的是,支持特朗普再度執(zhí)掌美國總統(tǒng)的三股精英勢力,在重大公共政策上存在著嚴重分歧,從合力支持特朗普管治的穩(wěn)定三腳櫈,正趨向分道、拆特朗普管治的臺腳。
馬斯克所代表的是以硅谷為基地的科技右翼。財政部長貝森特所代表的是華爾街金融巨頭。另一股勢力是「讓美國再次偉大」(MAGA)的民粹主義右翼,特朗普本人是這股勢力的首席代表。
特朗普向全球貿(mào)易夥伴開徵「對等關稅」,是MAGA民粹主義右翼的對外方略之一,貝森特代表華爾街金融巨頭施以一定的掣肘,尚未至於反對的地步。在移民問題上,馬斯克代表科技右翼,不同意MAGA民粹主義右翼一刀切排斥移民,得到特朗普支持而未同MAGA民粹主義右翼產(chǎn)生分裂。
馬斯克與特朗普分裂的公共政策是,關於美國聯(lián)邦政府的財政赤字和債務,焦點是《大而美法案》??萍加乙韺β?lián)邦政府財政赤字和債務的憂慮,既由於他們?nèi)猿钟幸话愕淖杂芍髁x觀念,更在於他們對創(chuàng)新科技的執(zhí)著——聯(lián)邦政府花在償還聯(lián)邦債務上多1美元,意味著投資創(chuàng)新科技上的錢就少1美元。這一觀點,是華爾街金融巨頭所缺乏的。儘管馬斯克和特朗普皆已表露為公開爭拗降溫的信號,但是破鏡無法重圓。馬斯克的政治抱負不會消退,他會擇機組建「美國黨」,不僅可能在明年中期選舉挑戰(zhàn)特朗普,而且,會分化共和黨,改塑美國政治長期由民主共和兩黨交替主導的格局。在這樣的意義上,不僅是特朗普管治的精英基礎被削弱,而且,美國將長期變得難以管治。
美國政治危機將長期化
特朗普重返白宮所依賴的是一個廣泛的聯(lián)盟——在原有白人工薪階層民粹主義者和共和黨鐵盤基礎上,吸納了數(shù)百萬年輕人與非白人選民,吸引了許多曾是民主黨支持者而反「覺醒」、反建制者。這些新支持者不是傳統(tǒng)共和黨人,也不屬於MAGA民粹主義右翼。他們關心多重公共政策議題,包括對「覺醒」左翼的反感、對通貨膨脹和治安惡化的不滿等等。
特朗普第二任期未滿5個月,但民調(diào)顯示,大量年輕與非白人支持者對特朗普轉向負面評價。特朗普所推行的對等關稅,蔑視司法制度,無差別打擊移民,破壞高等教育,令越來越多支持者難以接受。
6月6日開始的洛杉磯騷亂,移民問題是導火索,但是,參與者十分複雜,有共產(chǎn)主義者和革命群眾,有無政府主義者,有移居美國的拉美裔、東南亞裔人士,有為數(shù)眾多傾向自由主義而不受任何組織控制的青年學生。騷亂,是以族群和自我認同矛盾體現(xiàn)的社會矛盾,被特朗普政府極端政策激化的結果。由於特朗普政府動用國民警衛(wèi)隊和軍隊鎮(zhèn)壓而演變?yōu)榭贡┻\動,向紐約、亞特蘭大、芝加哥、費城、達拉斯、奧斯汀、舊金山、拉斯維加斯、西雅圖、波士頓、華盛頓擴散。
加利福尼亞民主黨籍州長紐森不僅向法院起訴特朗普政府,而且,號召美國人民起來反對特朗普。其他22個民主黨籍州長發(fā)表聯(lián)合聲明,譴責特朗普決定向洛杉磯部署國民警衛(wèi)隊,支持紐森。與此同時,特朗普政府正討論向洛杉磯以外城市部署軍隊。德克薩斯州共和黨籍州長阿博特稱,將率先在德州部署國民警衛(wèi)隊。
共和民主兩黨在州一級的分裂,民主黨控制的州與特朗普掌握的聯(lián)邦政府的對立,正在深化和激化。美國正在發(fā)生的是,自南北戰(zhàn)爭結束以來又一次從內(nèi)亂向內(nèi)戰(zhàn)演變。馬斯克稱,「特朗普當總統(tǒng)還有3年半,但是我還會待超過40年……」不啻預告特朗普管治困境將愈益惡化,而美國政治危機則將長期化。